夏曼藍波安回到蘭嶼的家鄉,驚恐於部落年青人包括自己,失去了達悟族人的生命與靈魂,包括失去了達悟族人潛水射魚的能力,海裡的魚,沒有一條他能夠說出名字,對於氣象及海浪的語言,他感到無助,對於星空的語言,他感到茫然,夏曼藍波安覺得因著資本化過程,去市場買一條魚,似乎更快更方便,但在先祖輩的知識中,魚有名字外,也有性格,魚與人的關係,細膩的展現在屬於男人、女人及老人吃的魚,而射魚的過程也是一個儀式,有著禁忌,也是出自於對於自然的感激與敬畏。
李維史陀在結構人類學一書中批判了馬凌諾夫斯基的功能學派觀點,馬凌諾夫斯基在初部蘭群島的長期田野調查總結出,人類因著需要,而去認識及掌握世界,但李維史陀則認為,人類不僅因著需要而產生認識與掌握的技術,更重要的是認識的本身,就如同夏曼藍波安的不安一般,他決定返鄉並重新認識達悟人的生命技術,魚的屬性,隱藏了先祖認識這世界的知識,掌握了魚的屬性及獵魚的技術,讀懂了海洋的及星座的語言,就可避開潛在危難,但這樣的語言狀態與奧德修斯面對賽倫女妖的失語狀態不同,因為雙手反綁的奧德修斯,只能在恍惚及被動中避開危難。
而與自然決裂的衝動,來自於失去對於自然的認識與敬畏, 所以有了植物園及動物園,之後有了競技場與馬戲團,而遊樂場及主題樂園的符號與形式,都圍繞著動物與植物的造型而生,如同阿多諾所稱在啟蒙後,人類對於無法控制的事物感到不耐與慌亂,而控制與行政化,則解除了神話在物質上層發生的作用,也就是思維的方式與聆聽的姿勢,而文化工業、藝術村、藝術特區及藝術節則成為生產線上可控制的狀態。
我們不再相信神話;也不再相信自然,所以要征服自然,甚至超越自然,利用化學工業來擬造自然原料,成為食品中的添加物,並提升香味與口感,使其保存更久,便於倉儲與轉運,使資本利益能夠最大化,並透過實驗室的數據,定下可代謝的標準,規避化工原料對於人體的傷害,其出發點就如同於實驗室研究生化武器對人體的傷害,只是目的的差異,一個是獲利;另一個是勝利,而人的價值是棄置的,重點不在人的意義,而是透過什麼化工原料及標準,可以產生或不產生人體的傷害,而標準是規避,而非保護,就如同軍火研發所計劃摧毀的對象一般,並非為了自衛而來。
「帝國主義戰爭是場科技的造反,本末倒置,社會向科技奪去其自然物質,科技現在以『人力資源』之名反向社會聲討。社會不去疏通河渠,反而將人人河導入戰壕;不利用飛機進行空中撒種,反而在城市上丟炸彈;而毒氣戰更以一種新的方式瓦解了靈光。」班雅明見證二戰的異狀,當代的軍武工業,更進一步而是將人體標準化,並讓武器的傷害力套入人體承受度的標準中。文化工業、食品工業與軍武工業也有一樣的動機,積極的與看不見的手共謀,計劃著用有毒的材料與香料,來矇騙並達成交易,而文化形式在消費中卻立,而材料的毒性與污染能力,卻進入人的體內及天地中。